虚构人间01
重庆的夏天对我极其不友好,流浪的日子最最难捱,虽然自由,可饿肚子是常有的事;那天我好容易躲过保安的视线,成功钻进一座大楼里,依靠着楼内几个好心的人类,才算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安稳生活。
安顿下来后我开始在楼内巡视,十八楼聚着不少人类幼崽,其中的一个——他们把这种年纪的称做是少年——高挑清瘦,姿态漂亮,教养谈吐都好,风度也是上上等,相貌则是格外的清秀;
诚然,于我们而言,是不大能分辨人类幼崽相貌的好看与否的,但我与其他同类不大一样,似乎天生便拥有这般与人类共通的审美能力,更何况我很喜欢他——虽然他给了我一个蠢名字。
我喜欢他,就总跟着他。
亦步亦趋的跟了几天,我就又变心了。
他的众多伙伴之中,有一个很得我心,那是个同样漂亮的小少年,活泼灵动,一派天真。他有一双好眼睛,像是漾着一汪湖水,笑起来时湖水会轻轻晃动,荡起一圈圈涟漪。
嘉祺有时会直呼他的大名,但通常都叫他三爷。
这个名字似乎还不错 ,嘉祺子逸,刚好是连起来的拼音的一二三四声,我不太了解人类的取名规则,但这些名字由他的嗓音念出来时,就温柔又清凉,像夏夜难得的风。
那一天,我捧着吃撑了的肚子,特意爬上十八楼去寻嘉祺——最近我常常在他的腿上睡午觉,早把他看作是我的专属猫窝了——今日与平常不同,练习室内格外安静。
我偷偷循着门缝悄无声息的溜进去,屋内空空荡荡的,子逸与嘉祺并排坐在地上,嘉祺靠着墙,子逸则靠着他。
他似乎已经睡熟,脑袋歪在嘉祺的肩上,额发也自然垂下来,细细碎碎的遮住了一半的眼睛。
我当下愣了一愣,迈了半步之后就再不敢走了。
互相靠着睡一睡算不得什么,这在他俩之间,是早就见惯了的,我当然不会为此大惊小怪。
这般诧异,却是因为看清了嘉祺的表情:他微微侧着头,将耳机塞进耳朵,旋即抬起一只手,轻轻拨开了子逸额前的碎发;这之后便一动不动,单是心无旁骛的望着他的脸庞,目光温柔,神情缱绻;那副模样,与往常两人相处时又很不同,这样明显的,毫无顾忌透露出的喜欢,竟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。
我怔怔盯了半晌,忽然回神——
嗐,想必是没我的位子了!
白来一趟。
于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连续几天不曾光临十八楼——此后想起来真是后悔不迭,一时犯懒,因此错过不少。
我打着哈欠再度奔上楼,练习室内人声鼎沸,正热闹的很,人类幼崽们对着那面大镜子练习舞蹈动作。
嘉祺在老师的指导下摆动手臂,却始终不得要领,子逸有位竹马伙伴,十分的乐于助人,见他如此,先是伸手去帮忙抬高,后来索性站在他身后,将嘉祺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胳膊上,充当起了人体架子。
至于子逸么……他也站在镜子前,距离那两人不过三五步;先前他倒也一心一意的观摩嘉祺的舞蹈动作,可一等小竹马对着嘉祺伸了手,他的脸立刻就垮下来了——
我吸吸鼻子,什么味道?这样酸。
严峻脸色只显露了两秒,小竹马一把手收回去,他立即就眉开眼笑了;等对方把嘉祺的手臂架起来后,他在原地踌躇停留了一下,借着与小伙伴说话,居然也没有幼稚退缩,顺顺利利的蹭到了嘉祺身边来了。
期间走位忒魔幻,比重庆的地形还魔幻。
我在旁围观了全程,直到子逸抓住了嘉祺的指尖,用力握了一下之时,我也随着了然。
原来不是一场单相思,镜湖起波澜,眼中绵绵意我可看的清楚,那个小傻子,大约还不晓得心仪对象同样爱慕于他。
唔,这种事情,就是要猜一猜才有趣,嘉祺不肯先讲,子逸又是这样子,看来又要蹉跎下去,不知哪日才能出结论呢。